一、当前局势：俄乌冲突后中俄贸易金融通道的变化
2022年2月爆发的俄乌冲突不仅改变了欧洲的地缘政治格局，也对全球经济和金融体系产生了深远影响。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实施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和金融制裁，包括冻结俄罗斯央行资产、将多家俄罗斯银行剔除出SWIFT系统、限制美元和欧元交易等。
这些制裁措施直接切断了俄罗斯与西方金融体系的联系，迫使俄罗斯寻求替代性的金融结算渠道。中国作为俄罗斯最大的贸易伙伴之一，在此过程中扮演了关键角色。然而，随着中美关系的复杂化，中国企业在与俄罗斯进行贸易时也面临一定的金融风险和不确定性。
目前，中俄之间的贸易结算方式正在发生变化。人民币和卢布的双边结算比例逐步上升，部分企业开始尝试使用数字支付工具或第三方国家货币进行交易。与此同时，中资银行也在调整与俄方金融机构的合作模式，以应对潜在的合规风险。
二、分析一：中国企业收款是否受到西方间接制裁
尽管中国官方立场强调不参与对俄制裁，但许多中资企业和金融机构仍担心可能受到“二级制裁”（Secondary Sanctions）的影响。所谓“二级制裁”，是指美国等西方国家对非本国实体与受制裁对象进行交易的行为施加惩罚性措施。
例如，美国财政部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列出了大量受制裁的俄罗斯个人和实体名单。如果中国企业与这些被列入清单的对象进行交易，即使交易本身不涉及美元或美国金融机构，也可能被美国政府认定为违反制裁规定，进而面临资产冻结、市场准入限制等后果。
此外，一些国际银行出于合规考虑，主动限制与俄罗斯相关的跨境业务。这使得部分中资企业在通过传统国际支付系统（如SWIFT）向俄罗斯客户收款时遇到障碍。尤其是在涉及美元结算的情况下，资金到账周期延长、手续费增加等问题日益突出。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存在上述风险，但并非所有与俄交易都会触发制裁。只要企业严格遵守相关国家的出口管制和制裁清单，避免与高风险主体合作，同时采用非美元结算方式，就有可能规避大部分间接制裁风险。
三、分析二：卢布结算的可行性与技术实现路径
面对西方制裁带来的美元和欧元结算困难，俄罗斯积极推动本币结算机制。卢布结算成为俄方对外贸易的重要选择之一。对于中国企业而言，接受卢布结算既是一种现实需求，也是一种战略考量。
从可行性角度看，卢布结算具有以下优势：
- 降低汇率风险：卢布与人民币之间建立了较为成熟的双边汇率机制，有助于减少因美元波动带来的汇兑损失。
- 提升结算效率：通过中国人民银行与俄罗斯中央银行建立的本币互换协议，两国企业可以直接使用本币进行结算，无需经过第三方货币转换。
- 增强金融自主权：摆脱对美元和欧元的依赖，有助于维护金融主权，减少外部干预。
然而，卢布结算也面临一定挑战：
- 流动性问题：卢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占比有限，国际市场上的流通性较差，可能导致企业在兑换其他货币时遇到困难。
- 汇率波动风险：卢布受地缘政治因素影响较大，汇率波动频繁，企业需加强风险管理。
- 监管协调难度大：中俄两国金融监管体系存在差异，如何在反洗钱、反恐融资等方面达成一致，是推进本币结算的关键。
技术实现方面，可采取以下路径：
- 利用CIPS系统：中国推出的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可以作为卢布结算的技术平台，支持多币种清算。
- 发展数字人民币试点：在特定区域或行业开展数字人民币与卢布的跨境支付试点，提高结算效率。
- 推动区块链技术应用：借助区块链技术实现点对点的跨境支付，减少中间环节，提高透明度和安全性。
四、分析三：VTB银行账户在规避制裁中的作用
VTB银行是俄罗斯第二大国有银行，长期以来与中国金融机构保持良好合作关系。在西方制裁背景下，VTB银行账户成为中俄贸易结算的重要通道之一。
VTB银行的优势在于其强大的国内网络和相对稳定的运营能力。尽管该行已被排除在SWIFT系统之外，但仍可通过本地支付系统（如俄罗斯的SPFS）与中国银行进行信息交换。此外，VTB银行还积极拓展与中国银联、支付宝等非SWIFT支付渠道的合作，进一步增强了其在规避制裁方面的灵活性。
对于中国企业而言，开设VTB银行账户有以下几点意义：
- 绕过美元结算壁垒：通过VTB账户接收卢布货款，避免使用美元结算所带来的合规风险。
- 保障资金安全：VTB银行虽受制裁，但在俄罗斯国内仍具备较强的清偿能力和信用背书。
- 简化结算流程：与VTB银行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有助于缩短结算周期，提高资金周转效率。
当然，使用VTB银行账户也存在一定风险：
- 国际支付受限：由于无法接入SWIFT，VTB银行与其他国家银行之间的通信和结算效率较低。
- 监管审查趋严：欧美国家可能加强对VTB银行客户的审查，增加企业的合规成本。
- 账户管理复杂：VTB银行账户的开户、转账、结汇等操作流程较为繁琐，需要专业团队支持。
五、建议：构建安全稳定的中俄贸易金融桥梁
为应对当前复杂的国际金融环境，确保中俄贸易持续健康发展，应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构建安全稳定的金融桥梁：
1. 加强政策协调与制度对接
中俄两国应加快签署双边金融合作协议，明确本币结算规则、反洗钱标准、数据共享机制等内容。同时，推动两国央行在数字货币、跨境支付系统等领域深化合作，提升制度兼容性。
2. 拓展多元化结算渠道
鼓励企业采用人民币、卢布、黄金、大宗商品等多种形式进行结算，减少对单一货币的依赖。同时，探索与第三方国家（如印度、土耳其）建立联合结算机制，形成多边金融网络。
3. 完善风险管理体系
建立针对俄罗斯市场的专项风险评估机制，指导企业识别高风险交易对手，制定应急预案。加强对卢布汇率波动的监测，提供外汇衍生品等工具帮助企业对冲风险。
4. 推动金融科技赋能
加快数字人民币在对俄贸易中的应用试点，探索基于区块链的智能合约结算模式。鼓励中资银行与俄罗斯金融机构共建联合实验室，研发适应新环境的金融产品和服务。
5. 强化法律与合规支持
设立专门的法律顾问团队，为企业提供制裁合规咨询。推动建立中俄联合仲裁机制，解决跨境金融纠纷，提升法律保障水平。
六、结语
俄乌冲突引发的全球金融重构，为中俄贸易金融合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同时也孕育着新的机遇。通过加强政策协同、技术创新和风险防控，构建多元、高效、安全的贸易金融桥梁，不仅有助于巩固中俄经贸关系，也将为全球金融体系的多元化发展提供有益经验。
